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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儿戏引致凶案

1999-12-14 来源:生活时报 康晶 我有话说

深夜,京郊门头沟,漆黑的盘山公路上,一辆汽车正稳稳地前行。突然,在车灯照亮的路面上,有一道粗深的血痕横在车前,而血痕的尽头,令年轻的司机惊呆了:路边竟趴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一具男尸!

11月8日午夜12点,门头沟公安分局刑警大队接到报案,随即派出警力火速赶到30公里以外的深山现场。这里是109国道下安路段,公路建在半山腰。现场南侧有细窄的土路穿山而上,另一侧越过一段荒草坡便是缓缓流淌的永定河,死者头北脚南侧卧在草坡之上。现场勘查发现,死者30岁左右,身穿棕色皮夹克,深蓝色长裤,头部有多处裂伤,致命的一处刀伤在腹部,大肠外溢。马路对面的土路上有一辆白色“松花江”牌微型面包车,车号为京CJ2050,后车厢内有大量鲜血,车外及马路上有受害者死前爬过留下的血痕。法医鉴定,受害者死于失血性休克,刑警赶到现场时,尸体还有余温,因此死亡时间应该在当晚21点钟左右。尸身及车内没有找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另外,死者的羊毛衫上扎满蒺藜,而现场附近并无此种植物。经初步分析认定:死者为他杀。这里极有可能是凶杀第二现场,即,凶手将奄奄一息的受害者带到这里抛下车后潜逃。

现场大量的鲜血和死者的惨状,即便是久经“杀场”的刑警也目不忍睹,查找线索、尽快抓捕凶手的重任压上刑警们的心头。侦查迅速而缜密地展开了。

凌晨,指挥现场侦查的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孙秀亮接到色树坟派出所提供的重要线索:昨夜9时许,位于现场5公里处的“新大陆”加油站开来一辆白色松花江,车上有三男一女,其中一名穿棕色皮夹克的年轻男子曾探出血迹斑斑的身体叫道“我不想死”。另两名20多岁的男子随即将其推进车中,并以此人醉酒为由向加油站工作人员作了含糊解释后仓促驾车离去。

此时,“松花江”的车主也找到了。车主称,昨天下午3点多,一个因生意关系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的人找他借走了汽车。本来说好晚上还车,结果一去不返。借车的人叫陈羽,30来岁,家住门头沟七棵树大街。跟他一块来的还有一个小伙子,好像叫“涛子”,不过从来没见过。

刑警们立即赶赴七棵树大街所在的城子派出所,很快查出陈羽的照片,经指认,这个人正是案发当日下午借走白色“松花江”的人,也是他,在案发时间段内与受害人出现在“新大陆”加油站。然而,查找“涛子”却颇费周折。侦查员们查遍了门头沟几乎所有名字上有“涛”字甚至带“超”字的年轻男子,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人。无论如何,已有足够证据证明,27岁,家住七棵树大街13号楼的陈羽和那个神秘的“涛子”已构成重大嫌疑。

11月9日凌晨,陈羽和女友平以及小哥们儿涛子正窝在朝阳区一家小旅店里。陈羽无法入睡,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就是尽快离开北京远走高飞。

8日下午,在门头沟,他带着涛子去南宫找东子再次商讨平的归属问题,没想到进门就见俩人竟同睡在一张床上,陈羽登时感到炉火噬心的疼痛。他强忍怒火,约出东子和平,在河滩找了家不错的饭店谈此事的了法。陈羽把话儿撂给东子,“平跟你可以,拿4万块钱来!”东子也急了,他要平自己选择。关键时候,平没有清清楚楚表态,争夺她的场面愈加激烈,男人们直吵得酒肉无味,一顿饭不欢而终。饭后,陈羽本想驾车将东子送回家,然后自己把平带走,然而路上东子却一再强调要带平一起回去。陈羽就改了主意,他一扭方向盘,将车拐上了进山的路。

他听见东子在后面破口大骂,也听见东子拉住尖叫的平大叫“跳车”。然而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将车子开离门头沟城区,疯狂地冲进了无边的黑夜……

窗外,天已大亮了。陈羽回过神来,强行挥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东子的脸。他下定决心,立刻离开北京去天津。

9日清晨,刑警们敲开了七棵树大街陈羽的家门。陈的父母说,孩子已经大半年没有回过家了。1996年他从门头沟汽车十场辞职后,自己借钱开了一家煤厂。由于经营不利,厂子负债累累,为了躲债,从今年年初,他索性就没沾过家。

陈父是一位机械工程师,自己的孩子成天在社会上瞎混,他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做母亲的翻出儿子当年在厂里获得的各种奖状奖章展示给刑警,脸上却隐含着悲伤和担忧。

可怜天下父母心!尽管如此,对这宗凶杀惨案重大嫌疑人的追查却丝毫不能懈怠。侦查人员立即赶到汽车十场,从场里查出了陈羽的租住地点。但,那里已是人去屋空。随着进一步的侦查发现,陈羽有一个女友、叫苏,正在城里一间民办大学读书。那么苏是不是11月8日夜同陈羽等人出现在“新大陆”加油站的女人呢?又是几番周折,侦查员们找到了苏所在的大学。学校老师和管理人员却证明,11月8日至9日,苏并没有离开过学校。

苏平时住在学校,每到周末才去门头沟找陈羽。她对陈羽了解不多,只知道在她之前,陈羽还有一个交际甚广的女朋友叫“罗平”。门头沟有叫罗平的,但显而易见的都被排除了。

陈羽的线索暂时断了,涛子的查找和死者身份的查寻仍没结果。一天天过去,专案组的刑警们心急如焚。

陈羽们这几天也并不好过。他们去天津,奔营口,上沈阳,由于身上钱不多,所以跑了几个地方,也没找到落脚点,陈羽甚至有点后悔了。为了平,值得吗?

平长得不算出众,中等个头儿,瘦溜儿身材,只是眼睛长得蛮有味儿,人也温柔热情。陈羽一年前认识她以后就和她交上了朋友。不幸,平后来又认识了东子。东子没有正当职业,可平总想离开他去投东子的怀抱。为此他跟东子交涉过,俩人还专门抓过阄。他抓到了平,可不到一个月,平又跑到东子那边。8号夜里,他疯狂地驾车将东子和平拖到门头沟水泥厂后的一大片荒地上,从车里拽下东子。他和涛子俩人用汽车保险锁猛击东子头部,厮打中,拼命抵抗的东子夺过他们的棍锁,想要逃走。情急之中,陈羽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东子腹部猛刺一刀。在拔出利刃的一瞬间,陈羽愣了一下,可就这一个愣神的空档,东子逃进一旁的荒草之中。陈羽立刻喊涛子进草地围追。黑夜笼罩的荒草、石堆掩盖了罪恶,也掩藏了受伤的可怜人。陈羽无奈拉上平和涛儿开着车上了公路。正这时,陈羽发现东子捂着肚子趔趔趄趄正在往前方的公路上爬,他一踩油门追过去,将东子重新拖上汽车。面对伤势严重、满脸是血的东子,他跟平商量“进山找一地儿把这小子埋了算了。”刚才还嘤嘤哭泣的平真可谓识时务的俊杰,她竟同意了陈羽的意见。于是,汽车载着这对无情无义的男女和他们一手酿成的悲剧飞奔山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不懈地侦查摸排,11月14日,“涛子”走进了“11·8”专案组人员的视线。案子的侦破终于柳暗花明了。

涛子本名王涛,年方18。他向刑警供述了11·8凶案的真相。

原来,死者名叫叶东,门头沟无业人员,因一个叫“刘平”的女人跟陈羽起了矛盾。11月8日夜,陈羽和王涛殴打叶东并将其扎成重伤后,打算进山将其埋掉。进山途中他们在一加油站加油时,叶东爬出汽车呼救,几个人连忙收拾起叶东慌慌张张驾车离去。行至下安路时,他们本想沿路旁土道上山“处理”叶东。不料,紧张中车子出了故障。于是这二男一女便扔下半死的叶东匆忙弃车而去,当夜逃往朝阳区。次日他们离开北京后东躲西藏。11月13日,王涛想回京,陈羽二人说要去河北隆尧陈的老家躲一躲,于是,三人在沈阳分手。

专案组的刑警们乘胜追击。一方面仍旧留民警在陈羽的租住地蹲守,一方面迅速查找陈羽原籍亲属的姓名住址,同时与隆尧警方联系,请求协助抓捕。

11月14日夜12点,也就是11·8凶案案发的整整6天后,门头沟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孙秀亮接到隆尧警方的回电:涉嫌11月8日夜杀死叶东的犯罪嫌疑人陈羽及刘平现已被警方抓获。

11月16日,陈羽和刘平被带回北京。二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面对即将承担的刑事责任,刘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似有悔意。从下车到进入审讯室,她一直不敢面对摄影镜头。而始终面容坦然的陈羽在初审的刑警面前仍一口咬定杀死叶东就是要出一口气。只是当刑警谈及其母听说他又惹事险些晕倒时,陈羽的眼角湿润了。

然而,千万次的悔恨也不如在实施罪恶前存一分冷静。男女之间情投意合,愿两厢厮守,白头偕老,本是人世间一种无比温馨美好的情感,然而此案中,陈羽视刘平为私人的占有物,刘平则把感情当作游戏,两种极端偏颇的恋爱观不仅没有成就好事,反而最终酿成了无以挽回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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